非暴力号角

欲得醇酒,不可兑水

【Venom/Eddie】暗涌(PWP)

NC17,斜线有意义。

全文9k,没什么特别剧情,就是想让两个人瞎搞。



埃迪坐在咖啡厅里,面前摆着几个瓷碟和咖啡杯。

这点破东西居然要八十块。他在心里腹诽,看着里面的奶泡一个个翻起来又因为张力过大而胀破。枫糖浆的腥甜味从他的鼻尖上刮过去,两秒后反刍上来一股子格格不入的肉香,让人有点倒胃口。

“埃迪,埃迪……”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埃迪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视线转到主人翕动的嘴唇上——安妮紧蹙着眉,担忧地问了一句:“亲爱的,你还好吗?”

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埃迪都快记不起上次被别人以这种妥协似的语气关心是何年何月,他深吸一口气,撸了一把自己的脸。

“没事……当然,我好得很。”这句话绝对不算说谎——他有了新工作,房子也不总泛着隔夜牛奶的酸味,邻居从喜欢重金属摇滚的朋克男换成了社区高中的老师……还有很多,曾经的埃迪无比厌恶的东西,措手脱离了他的生活。

他僵硬地对安妮撩起一个笑,往前挪了挪自己的凳子。

于是前女友也回以一个同等温度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我想说,埃迪,亲爱的。”她把左手放在桌上,格子布料被搓起一块很小的褶皱,让埃迪有种想把它抚平的冲动,“我和丹,你知道的。我们要结婚了……”

安妮的声音很坚定,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像这个时节特有的季风,持续地卷着洋面,明明不用力却能把浪潮重重地拍上沙土,刮开湿润的表面,露出底下不加掩饰的高低和崎岖。

 

埃迪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中指上镶着的饰品。

他感觉自己盯着那簇光太久以至于瞳孔都出现了白色的光斑,刺得那对器官发烫,他又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片刻后方才的疼痛像不存在似的被身体清除得很干净。埃迪把手磨蹭进自己的裤兜,捏了捏内衬粗硬的牛仔布,回答说:“啊,那真是,真是,恭喜!”

“要是丹那小子胆敢欺负你,我绝对让他的照片登上《金门日报》头版。或许还能给个轰动的标题。”他自顾自开了个玩笑,“我是说,恭喜你们,安妮,真心的。”

对面的女人瞬间卸下了紧促的神情,她调皮地勾起嘴角,冲埃迪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谢谢。要是你哪天还愿意做个磁核共振的话……”

“嘿,嘿!不要磁核共振!”

安妮挺意外地看着他:“现在还是不要?”

“不要。我想……”这个词就像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埃迪摇了摇头,“我想永远都不要了。”

安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搭上他的手背:“它。”埃迪注意到她用的是非人类的代词,“Venom已经走了是吗?你还好吗,埃迪?”

他不想再重复一遍先前说过的答案,所以埃迪转而回答:“没错,他们,那些‘ 寄生虫 ’抗不了火。我想我可能也有点轻微的创伤后……那叫什么?PTSD?没错。”

“你不必担心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埃迪直截了当地割断了彼此的后续对话。他想起自己先前买的戒指,往常总是放在他外套的内袋里,现在却不知道被放去哪里了,就像他和安妮的感情,时间总会恰到好处地冲淡那些被搁置的现实。

只是这一次它来得过快过汹涌,导致某些埋得同样深的孽根没有及时被拔起,重复刷过神经的瞬间激起记忆点的回溯。于是埃迪想起的就不仅仅是往事,更是在那些事发生时他身体不自觉记下的感受。

比如他第一次把别人从窗户里扔出去的刺激,比如他第一次啃下人类脑袋的惊恐,比如他第一次不顾臆症爬上百米塔顶的疯狂,比如他第一次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外星生物体内剥离的诡异,又比如他第一次和这只寄生虫吻得天昏地暗的失控。

你知道,一旦某些事物在生命里占据了过多的第一次,就很难再把他从脑海里撕碎,纵然你想把多少心思用上去伪装和欺骗,但肉体的记忆是无法造假的。

所以埃迪确信,从Venom消失的当晚他就变得有点不正常,但具体哪里不正常还有待考证,其一大概就表现为他时常能梦见坠落后的那片深海。

 

黑色的水面盛着城市上空破碎的光,饱吸了潮热的浪在胶着中不断升温,紧密地烫着四肢。埃迪熟悉这种感觉,它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墨色的波纹看似细弱,任人搅动,但是当蓄势的封印被揭开后,那些如同野兽般暴虐的水流顷刻便鱼跃而起,将囫囵其中的猎物据为己有,直到一切都变成捉摸不透的黑。

从没想过会这样,所以埃迪往往在梦醒的时候大汗淋漓,如同从海水里捞起来一样。他不愿意去细究这种压迫的感觉,但Venom独特的冷机质嗓音却总能拐弯抹角地捕捉到埃迪仿若强弩之末的崩溃。

他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顶着夜色,盖过波涛翻涌的浪潮念出这串字符。

——埃迪。

 

————

 

这天晚上快七点的时候埃迪回了家,他在跟安妮分开后去了趟报社,接了下周的三四个采访,然后在路过下城区的某家速食店时买了两个牛肉汉堡。

他想自己和安妮这次总算是和平分手,但就像一直以来两人维持得很好的疏离状态一样,埃迪没有对她表露出丝毫抱歉或者感激的情绪,安妮也没有作出要求,他们在拥抱后分开,一个向左,而另一个向右。

埃迪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脑内那位“情感专家”突然消失的诱导,因为他当时站在一条马路外看着安妮汇入拐角人群的背影,心里却不再有曾经那种灼烧的感觉了,这是不再被爱牵绊之人的共性,埃迪想。

人是一种极其热烈而又残忍的动物,他们能用三秒的时间对某件事物一见钟情,又要花去比这多得多的时日来给大脑散热,当你把那些幸存的热源远远地放进众生跌宕的浪潮中,他们确实能照亮一些东西,用在你眼中独一无二的光,试图成为你的生命之最。而一旦这份爱在某一刻熄灭后,它就将直接坠落海域沉底,有的甚至粉碎成了尸骨,只有在偶尔面对面时,他们身体里的暗光才能被你窥见。

所以埃迪已经接受这个现实,那就是这种“有且仅有”的偏执形象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赋予对方的,并不是他们本身就具有的,名为“安妮”的这束光早已效用到期,因为在她还没瘪下去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先一步亮了起来。

 

想到这里,埃迪就着小超市门口五颜六色的光往里看了看——那位和蔼的中国老太坐在柜台后看港片,大概是,因为埃迪看到了成龙的脸。于是他叹出漫长地一口气,嘴角轻微上扬,看来现在也不再有人渣来找她的麻烦了。

一切都在变好。

就像是有什么超级英雄在阴影里默默守护着这座城市。

 

————

 

埃迪开门进屋的时候碰巧撞见隔壁的屋主,还有她的男友。两个人接吻的时候脊背撞在门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不过他们没有管,正忙着酝酿一场即时燃烧的干柴烈火。

埃迪略有尴尬地移开目光,耳朵听见这对情侣在身后连贯地做出拥抱、进门、落锁、然后是一连串重物倒地的哐当声这样的举动。他想着这套老式公寓不太优秀的隔音系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预计今晚又能耳濡一场直播版交配运动。

 

埃迪直接走进厨房,余光瞥见冰箱门上吸着的日历板,上面是一个个记号笔画出的红圈——从Venom消失那天起,比起“死亡”埃迪更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离开,他开始不自觉算起日子,连续直到现在已经有七个月零六天。埃迪没有去细想自己这种举止的用意,大概能被归类为怀念故人这样温馨的理由,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从抽屉里摸出记号笔在“13”这个数字上打了个圈,当油墨在收尾处洇开一团渍时埃迪又打了第二个喷嚏,那些关于撒旦的不吉利迷信突然冲顶进入他的脑袋,像是一场精妙的预谋,点到为止,却足够凶狠。

真他妈操蛋。

埃迪抓了抓头发,从冰箱里掏出两瓶啤酒,结果用力过度撞倒了隔板上的巧克力瓶。他撑着腿在原地顿了很久,最后把那罐还有一年多才过期的糖丢进了垃圾桶——他不是个甜党,留着也没多大用。

 

自己确实是个有点矛盾的人,埃迪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昏黄闪烁的灯,当初他把有关Venom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清除时心里居然还短暂地有过一丝畅快。

做记者的这些年埃迪遇见过许多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像德雷克这样富有的混蛋,或者那些贫穷且善良的流浪汉,他们或多或少都对埃迪有过影响,这被称为生活的不可抗力。但没有一个像Venom这样,未经允许就挤进了他的日常,并试图在这具“宿主”的身体上完成无疾而终的侵略梦想,像是某些恶俗到极点的漫画情节。

但比及Venom嘴皮子上的横行霸道,他的心里,或者说身体里,在他酣畅而强烈的力量中,更多时候都包含着对埃迪的顺从。所以即便埃迪在最初刻意地抵抗,退开,恐慌从四肢百骸里蹿出来,他还是默许了Venom“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思想绑架。

这种袒露不像是刺猬摊开肚皮,露出自己柔软又亲昵的弱点任人宰割。更像是一张折叠已久的纸被迫摊开,抖落尽毛糙的碎屑后,纸面上清清楚楚刻着主人公的自我剖析,包括生平、情感、思想、过去的隐晦和未知的延展,让Venom在某种意义上和埃迪达成共生,甚至有种过犹不及的精准性。

当时的他,应该说,大半年前的埃迪花了两个晚上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当然也是被迫的,他没有选择,无论被看作英雄也好反派也罢,毕竟没人会关心他们这些倒霉蛋被推上台面后的抗争。而所幸这种抓心挠肺的矫情还有另一个对象同自己分享,虽然说到底Venom就是始作俑者,但埃迪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概得了某种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怪病——他开始逐渐理解并依赖这样旁若无人的交流方式,自己的悲伤、感动、快乐、烦躁、震惊,甚至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和欲望在他的大脑里以玻璃反光的形式呈现出来后,Venom就会像久旱逢露的急雨,从天上直落而下撞碎埃迪的思想,就像那天晚上他不讲道理地侵占这具身体的时候一样,轻巧地给出自己过份人性化的回应。

以至于有那么一刻埃迪几乎要冒出“如果Venom被设计成AI或许会爆红全球”这样的想法,然后被那只共生体以“马路对面男人的头看起来像波士顿龙虾味”这句话硬生生押回了刚才那通愚蠢的天马行空。他想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刹车的话,两人估计又得爆发一场无聊的争论。

 

埃迪自诩不是一个特别坦诚的人,因为就连面对安妮的情感问题都是Venom先一步替自己解决,好像外星生物也热衷于深夜狗血剧一样,把人类的爱情纠缠看得格外透彻。

埃迪喝了一口酒,他从杯壁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脸,没有重叠在一起的可怖牙齿和黑黝黝的液体。

同样不见的还有那些不用开口就被参破的想法,那些刻意庄重背后并不好笑的蠢话,那些对着谁都说不出来的句子,那种曾经抗拒又接受,情感互通后陌生又奇异的感觉,都消失了,都坚持不过一场业火的肆虐。

这算什么?

埃迪按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疼痛从身体的前端穿透皮肉、骨骼、细胞一直延绵到背后。他一句话都讲不出,即便是再想发声,缄默的感觉却在胸膛里来来回回,只留下心脏的阵阵回响。

自己是不是该庆幸?

至少这颗维持生命的器官不会再莫名其妙地衰竭了。

 

————

 

困意紧迫地来,埃迪深深打了个呵欠,他眯起眼睛瞄了瞄墙上的挂钟,十点半,于是揉了揉腰走进浴室。

他慢吞吞地脱了上衣和裤子,水流哗哗地泻在皮肤上,漫开,像透明的染料,浸透他的脖颈到脚背。埃迪从气窗里看过去,雨水像蚯蚓一样抹在磨砂的玻璃上,分叉又并拢。对楼的灯一层层暗下去,与楼底路灯的橙光划开一道界限分明的刀口。

埃迪盯着看了半天,脑袋像醉酒似的有些上头发昏,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睡意却褪去了。他拉开冲淋门跨到瓷砖上,镜子里的脸布满水渍,还透着热气蒸笼后新鲜的红,久违的疲累感簇拥而上,埃迪松松软软地垂下头来,眼前的灯和背景都是晃晃悠悠的,他听见四周无人的沉默里自己的呼吸声和雨声揉在一起,胸膛起伏又陷落。

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突然有点挫败感,脑海中平衡的巨大镜面骤然破碎,再怎么照都只有自己。埃迪回想起他和Venom相遇的那晚,从汽车的玻璃里显出的那张,有些恐怖,双眼惨白的脸。

一开始是难以接受的,被这样的宇宙生物附身,而且说实话,Venom的外形也不太合大众审美,至少没达到埃迪的标准。

但等后来慢慢发现他极通人性的一面后,埃迪是有些惊讶的,因为除了最初强占时的霸道,Venom大多时候其实不如面上看起来那么锋芒毕露。他面对埃迪的抵抗也好,质疑也罢,无论语气是好是坏,总是会给予认真的回应,让人隐约感觉到他暴戾翻面的另一侧或许有很小部分的温顺。Venom没有刻意去学习或适应人类的习惯,他只是下意识将自己收拾得不怎么服帖的温柔给了埃迪,就好像在回报他对寄生的许可一般,极其私密地,把这场你来我往的交际当成两人之间独有的亲密。

可是,埃迪想,你不该在我适应之后再要求我从习惯中脱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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